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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无限]

1、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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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无限]1、进塔

森林深处传来乌鸦凄厉的啼鸣和受惊扇动翅膀的声音。

谢行吟站在三人合抱的梧桐树上,手里紧紧地反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高处的风把他浅亚麻金色的头发拂动起来,清晰地露出颇具混血感的深邃五官。

他身上的象牙白衬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破了,凌乱不堪,衣角上沾着的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谢行吟已经在近十米高的树枝上蹲了很久,久到太阳几近落山。

就在他脚下不远处的树底,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然不成人形。

——半小时以前,那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脚踩成了滩挤扁的肉泥。

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即将散尽,谢行吟不太确定那怪物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他紧紧地抿着唇,望着远处看不见边际的密林和群山。

眼前这片森林相当古怪,就像是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谢行吟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是在睡梦中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然后和那东西对峙了许久。

之所以管它叫“那东西”,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

那东西的体型相当大,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在它的身上有一颗头颅和大量的残肢断臂。谢行吟感觉它看起来像是由腐败的人类肢体拼凑而成的,有几只手上还涂了指甲油。

它似乎不吃尸体,只是以杀戮为乐。

森林里的风又大了起来,夹杂着枯枝砂砾打在脸上,让人险些睁不开眼。谢行吟揉了揉被吹得干涩的眼睛,打算下树了。

树上的风太大,冷风从领口灌进来,吹得他后颈飕飕发凉。

“滴答——”

很轻微的声音。但是非常近。

谢行吟微微一愣,看见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滴在了他的脚边。红黑色的,只此一滴就散发出强烈的腥臭味,像是被氧化了的血迹。

“滴答——”

又是一滴。从头顶上滴下来的。

谢行吟心脏一紧猛地抬头,眼神撞见了头顶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丑陋的肢体怪物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头顶的树冠上,无数双手扒着摇摇欲坠的枝丫,用那对漆黑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谢行吟。

谢行吟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没给他反应时间,那剔骨削肉的利爪毫不客气地狠命抓过来,谢行吟条件反射地仰头躲避。腐烂的爪子上生着修长锋利的指甲,险险地擦着他的喉咙抓过去。

也幸而他反应快,如果是被那刀刃似的指甲刮破了颈动脉,保准当场血溅三尺。

——更别说那玩意儿不知道几千年没洗手了,被它抓伤没准还会感染。

一击未中,那东西凄厉地怪叫一声,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脚并用直直朝谢行吟扑了过来。

它移动的时候就像是黏在树干上一样,同时用数条胳膊爬行,飕飕带着风。转眼间谢行吟已经能看见它黑洞洞的眼窝和咧开的嘴角了。

就在它怪叫着将要扑上来的同时,谢行吟把重心一歪整个人直挺挺地从树上跌落下来,猛地栽进了树下厚厚的灌木丛里。

按理说从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和自杀没区别,但他坠落点的灌木丛里全是层层叠叠的藤蔓,比想象中的还得要柔软。

谢行吟虽然摔得眼冒金星,但是没骨折,还能站得起来。

他根本顾不上看怪物追上来没有,甩了甩发昏的脑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跑。刚迈出去一步,脚腕上忽然一紧,直接将他前倾的身体绊倒了。

谢行吟龇牙咧嘴地低头一看,脚腕已经被什么东西死死勾住了。那是一条墨绿色的藤蔓,生的罕见得粗。

他奋力踹两下也没能挣开,往腰间一摸时扑了个空。

——匕首在他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脱落了,此刻掉在了距离他五米开外的树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这藤蔓力道惊人,谢行吟抬头一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那肢体怪物已经飞快地从树上爬着往下赶来。

那东西形似蜘蛛,数不清的肢体又像百足虫,对于这类诡异生物的恐惧似乎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

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迅速朝他靠近,一边飞奔一边在草地上拖曳出一条血迹,谢行吟却动弹不得马上要被它瓮中捉鳖。

倒霉透顶。就算拿得到匕首也来不及了。

谢行吟瞪着眼睛,眼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怪脸越来越紧,几乎能闻到腐臭味!

——危急关头,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背后树林里“嗖”地一声冷不防地窜出来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怪物的眼窝里。

拖着雪白尾羽的锐利箭身没入大半,把它的脑袋扎了个对穿。被偷袭的怪物登时凄厉地怪叫了起来。

谢行吟甚至也跟着拧了一下眉毛,他看着都觉得疼。

果然,那怪物被偷袭者激怒了,放弃谢行吟锁定了新目标,怪叫了一声往他背后的方向手脚并用地追了过去。

一分钟,两分钟……

那怪物跑远以后一直没有回来。谢行吟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抬手掸了掸溅到他衬衫上的枯叶残枝,开始琢磨着怎么处理脚下那条该死的藤蔓。

——然而,当他发现这藤蔓根本不止一条的时候已经晚了。

无数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来,顺着他的脚腕往上爬,紧紧地缠住了他的两条腿,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灌木丛里。

谢行吟两手空空什么武器都没有,满是草根沙砾的草地上连石块都看不见,要对抗这么多藤蔓完全是以卵击石。

很快,越来越多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身体,麻绳粗细的藤条缠得越来越紧。那藤蔓粗糙的表皮上满是黏糊糊的分泌液,谢行吟感觉到皮肤被蹭到的地方开始发烫。

他强烈怀疑那是什么腐蚀性液体,会逐渐把他整个人融化成藤蔓的养分!

无数的藤条从地下涌出来,将他的手脚全部束缚住,谢行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一些藤条钻进了他衬衫里。

它们扯住了他的手腕,缠住了大腿绑的严严实实还不够,有一些还想往他嘴里钻。

谢行吟皱着眉避开,发现藤蔓的某些分支上竟然还长着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挣扎过后,他发梢微乱地垂落在脸侧,皮肤因为羞恼而微微发红,看上去有点狼狈。

妈的,还不如让怪物咬死呢!!!

“死透了。”一个穿着银黑制服的男人嫌弃地用鞋尖踢了踢散落满地的断臂残肢。

“都烧了吧。”另一个人说,“这么难缠的东西,怎么才掉出来一个a级道具。”

“哎,我说你别管它了行不行,走吧,天都快黑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营地。”

这些人纷纷行动起来,把地上的怪物残肢烧成了灰,然后重新动身。

“哎等等!你们看,那边有个人!”刚走了几步,其中有个眼尖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

“别动,越动缠得越紧。”

浑浑噩噩间,谢行吟似乎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朝他走过来。

令人窒息的缠绕感忽然消失,他又能呼吸了。谢行吟脸颊因为缺氧微微泛红,眼神涣散地抬头,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只看见那人领口上的徽章。

倾斜交错着的玫瑰和剑闪着银白色的光泽。

【姓名:谢行吟,审判编号0910023】

【新手任务“逃出禁林”已完成】

【结算中……】

【评分等级:a】

【获得生存时间:7天】

谢行吟体力透支,沉沉地睡过去。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个人低声喊他哥哥,温柔地把他放在床上,修长微凉的指节抚过滚烫的脊背。

但是当他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眼前却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他领口的徽章……

等谢行吟猛地睁开眼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窗外阳光正好,在玻璃上映出漂亮的光晕。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头的瓷瓶插着一束蔷薇花。也不知道是谁从森林里把他带出来,帮他换了身衣服还包扎了伤口。

原来是梦。

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就会发现此刻谢行吟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疑惑的望着空白天花板发愣。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眼前的画面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眼前浮现着一扇荧光屏,有点像全息游戏的操作界面。

左上角写着他的姓名和编号,而右上角则是一个显眼的倒计时栏。

【剩余生存时间:6天02小时25分00秒】

24分59秒。

24分58秒。

57秒,56秒,55秒……

眼看着生存时间一分一秒地倒退着,谢行吟脸色微变。

没人告诉过他生存时间变成0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毫无疑问,倒计时的尽头是死亡。

看起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荧光屏左右有几个排选项图标,谢行吟发现用意念力就能选择,于是挨个点开看了一眼。

其中有个商店功能,里面只解锁了一样东西:

【通天塔普通门票】

票价:1天生存时间

通关奖励:5-15天生存时间

*注:每日限购一张,有效期24小时。请在有效期结束前登塔。

谢行吟不知道这门票该怎么用,但是他看着右上角的倒计时,忧心忡忡。

剩余的生存时间不多,不断倒退的秒数像是在催命一样。

夜色正浓。

白昼公会基地顶层露台上,一个身着银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靠着雕栏抽烟。

他修长的指尖夹着烟,扎起的半长黑发散落了几缕。烟雾缭绕间,露出小半张近乎完美的侧脸。

没有亲眼见过陆焚的玩家绝对不可能想的到,大名鼎鼎的白昼公会会长竟然这么年轻。

——传言中的修罗恶煞,长了一张很让人想入非非的俊美面孔。

身后寂静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叮”的脆响,像是空酒瓶倒地的声音。

露台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出头,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卷发,黑色的紧身制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眉眼凌厉得像是外国电影里的冷血女特工。

“哟,您不是带人出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女人踢开空酒瓶,抱着胳膊走了过来。

“有点事。”陆焚靠着栏杆,懒散地抖了一下烟头。

“什么事能比狩猎要紧……”

她边拿起摆在一旁的酒瓶,往空酒杯里倒:“我刚听夜行他们说了,你从禁林里带了个人回来?”

陆焚面无表情,只是盯着手里烟头上一点火光。“他受伤了,带回来让你看看。”

女人失笑:“我说呢,陆会长从不管闲事,有这么好心给新人当保姆?原来是要支使我。”

“……”陆焚终于挑起眼皮看她。

“开个玩笑。”女人笑得像狐狸,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我是真的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新人能让你在狩猎中途特意跑回来——那得是多大来头?”

“没什么,你少听他们鬼扯。”陆焚把烟递到唇边,懒得再接茬。

他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显然心情不错。

“娜塔利。”

过了片刻,陆焚叫了女人的名字,“帮我个忙。”

“嗯?”

名叫娜塔利的女人应道。

陆焚把烟头摁灭:

“我还要去一趟禁林,这几天你照顾一下他。”

娜塔利端着餐盘上了基地顶楼。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没进过陆焚的房间。

说实话她还真挺好奇,陆焚这王八蛋带了谁回来。

他们陆会长刚满二十岁,很难相信他已经在主城里住了近十年,属于最早的那批玩家之一。当年那些人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从小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摸爬滚打长大,论资历他无人能敌,但也冷血得一批。

和陆焚认识了很久,娜塔利很少看见陆焚对什么人流露出关心的情绪。她很难不好奇这个新人和他究竟有什么渊源。

不过陆焚警告过她,不许乱说话。

陆焚的房间在基地最顶层,娜塔利推门进去的时候,谢行吟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愣。

看到床上坐着的人,她愉快地挑了一下眉。

哟,姓陆的竟然弄了个小帅哥回来。

娜塔利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看来六亲不认的陆会长审美也和她差不多。

“你好。”看着女人径自推门进来,谢行吟有点不明白状况。

“你醒了?”

娜塔利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看见谢行吟眼神茫然地望着她。

“没关系,想问什么就问吧。这里是白昼公会的基地,我叫娜塔利,是公会里的医师。”

谢行吟谨慎地和她握了手。

娜塔利是他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但谢行吟隐约记得在森林里救了自己的是个男人。

“是你们把我从森林里带出来的吗?”谢行吟问。

“不是我,我只是公会里的医师。”娜塔利说,“会长带你回来的,你昏睡了快两天,他们现在回去狩猎了。”

提起陆焚,娜塔利耸耸肩,把餐盘往谢行吟面前推了推,换了个话题。“两天没吃东西,你不饿吗?”

是有点饿。

于是谢行吟道了声谢,把餐盘拿了过来。但是当他看见其中一个碟子里熟悉的深绿色藤蔓时,冷不防地呛了一下。

“这是……?”

“魔鬼藤炒肉,在这儿想吃到新鲜蔬菜可不容易。”娜塔利似乎不以为意,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顺手撩了一下头发。

“……”谢行吟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用叉子戳了一下这碟“新鲜蔬菜”。

咕嘟一声,藤蔓里的一颗眼珠子被挤了出来。

“……”

我草。

谢行吟默默地放下了叉子。

“怎么不吃?”娜塔利热情地望着他。

谢行吟艰难地说:“没什么,我在森林里的时候被它攻击过。”

“啊,怪不得你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娜塔利眨眨眼睛,“魔鬼藤虽然没什么毒性,但是它的汁液有强烈的催情和致幻的功效。它很少主动攻击人,有可能恰好被你血液的味道吸引了。”

“……”催情。

谢行吟神情难以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娜塔利还在热情地推荐那一碟魔鬼藤:“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看,很好吃的。”

盛情难却。谢行吟咬着后槽牙尝了一小口,口感爽脆像是腌萝卜。

还行。

不过他一看到这东西就想起之前被藤条纠缠住的尴尬场面,没敢多吃,拿起勺子喝粥。

从娜塔利的语气听起来,她似乎在这里待了挺久,很熟悉这个地方。

于是谢行吟边吃边问她:“你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吗?”

“差不多有两年了。”

“那是挺久的。”谢行吟点头,要是让他在这儿天天吃魔鬼藤,估计活两个星期都够呛。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那片森林里?”

“谢先生,你经历的这一切都不是梦。”娜塔利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你听说过审判日吗?”

三个字刚出口,谢行吟握着餐具的手顿住了,脸上的表情顿时警觉起来,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冷意顺着脊背直直爬上来。

审判日。

这么说他遇到的这些事都和审判日有关?

谢行吟脸色愈发难看。

十年前,他的父亲和弟弟就是在审判日里失踪的。

虽然主流媒体禁止报道,但这件事在猎奇论坛和网站里流传甚广。

当时谢行吟不过十四岁。据说审判日到来后世界上凭空失踪了数百万人,这些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尸骨无存。

政府不闻不问,只是一味地掩饰什么,甚至搜索“审判日”三个字都只能搜出一片空白。

“审判日”这个词的原义是世界末日来临前,上帝审判世人的日子,由此被恰到好处地赋予了新的含义。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失踪案,除了是上帝的手笔,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些失踪者都来到了这里。

从小听到大的“审判日”怪谈太有震撼力,谢行吟一时缓不过劲来。

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神正好落在对面墙上的一副挂历上。挂历上画着被圣光普照的十字架,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神爱世人。”

阳光下的圣母像笑得慈祥。室内明明不冷,但是他生理性地打了个哆嗦。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娜塔利摇头:“不知道,或许吧。”

无需她再说下去,谢行吟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忽然间出现在这里,无论接受与否,这显然已经超出科学的范畴了。

有超自然力量在作祟。而那数万的失踪者一定就代表了失败者的命运。

“别想太多,现在你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想办法活下去。”

娜塔利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在这修养,餐盘就要走时,谢行吟忽然叫住了她。

“请问,这里有没有档案所之类的地方?”

档案所里。

谢行吟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

“……谢昇确实参加过审判,并且在七年前去世了。但是你确定另外一个人是叫‘陆玠’吗,身份证号有没有报错?”坐在电脑后的男人推了推眼镜。

“该用户不存在,我没有查到任何有关资料。”

“不存在?”谢行吟沉默了片刻,确认了身份信息无误。

最后他叹了口气:“好的,谢谢。”

可能是他自己猜错了。

电脑后的男人点点头,冲他身后喊道:“下一位。”

“谢昇是你的父亲吗,那另一个人是谁?”出门以后,娜塔利问他。

“我弟弟。”谢行吟表情在走廊昏暗的光影下晦暗不清,“不是亲弟弟,是我父亲带回来的男孩。十年前他也在审判日里失踪了。”

但是这里查不到关于他的信息,可能谢行吟弄错了,他的失踪压根就和审判日无关。

娜塔利听了也惋惜地点头:“你别太难过了。既然他不在这里,或许在现实世界活得很好。”

谢行吟仰起头:“但愿。”

这些年,谢行吟没少了解有关审判日的传说,可惜真正参与到审判日之中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死人没法告诉他们答案,所谓传言秘闻都只是捕风捉影罢了。

现在真正参与到其中,谢行吟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禁林里出来,谢行吟受了点皮外伤,但他同行的这一批新人只有他一个人死里逃生,相比较来说算是相当幸运。

谢行吟在公会里休息了两天,一直没见到传说中的会长。

等到生存时间还剩下两天时,娜塔利叮嘱他把门票买好。

“明天去登塔。”娜塔利宽慰他,“你不用太紧张,普通门票的难度应该不大。你是第一次进塔,我希望你能顺利回来。”

谢行吟淡笑:“但愿。”

翌日,谢行吟消耗了1天生存时间,买了张门票。吃过早餐后,他就和娜塔利一同出门了。

沿街一路走去,谢行吟注意到这里和现实世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街道两边都是熟悉的建筑布局,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珩城。

商业街的尽头还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和珩城中心广场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你看。”娜塔利的眼神亮了起来,“这里就是主城的中心——通天塔。”

谢行吟抬头望过去,看见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高塔。

通天塔。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就像是一座巍峨陡峭的山峰,高耸的塔尖宛如中世纪的哥特式教堂,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任谁看了都得忍不住喟叹一声,简直是鬼斧神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在广场上卖报纸,蹦蹦哒哒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先生,买一份《新手登塔指南手册》吗?”

谢行吟望着塔下排着的长队:“登塔?”

卖手册的小女孩一听,笑了:“先生,你果然是新来的,还没登过塔吧?”

“登塔就是进塔去做任务。”娜塔利给他解释说,“用你的生存时间在商店里兑换门票,完成任务以后会获得更多的生存时间奖励。”

“每个人都得登塔,先生。”小女孩眨眨眼睛,“生存时间不能转让,如果登塔失败或者生存时间耗尽,那你就要死啦。”

小女孩抱着一沓手册眼巴巴地望着他,用天真地嗓音说着残忍的话。谢行吟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拿钱,但被娜塔利抢了先。

“我们这儿的货币和外面不太一样,现金在这里一文不值。”娜塔利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锃亮的金币。

“城里统一使用的是这种塔兰特金币,只能用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等额换取——比如你的生存时间。”

谢行吟的生存时间少得可怜。听娜塔利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天都是由娜塔利照顾,吃住都是他们承担的。

一看他的表情,娜塔利就猜到他想说什么。她笑得很狡黠:“不用还,反正不是我出的钱。”

通天塔下排着长队,谢行吟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排队。

虽然娜塔利已经给他大致介绍过进塔的规则,但手册里还有些详尽的细节是她没顾及到的。

等待的间隙,谢行吟仔细阅读了手册,然后把门票拿出来看。

【通天塔普通门票】

说明:此门票有效期24小时,过期作废。请仔细阅读门票背面任务提示!

他把门票翻过来,只见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忘川路11号。”

门票上只有这一句云里雾里的提示,谢行吟根本不知道忘川路在哪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女孩卖给他的《登塔指南》里说过,在塔里进行任务期间是不扣生存时间的。

“还得排多久啊?”前面的人嘀咕着。

谢行吟扭头看了一眼队伍末尾,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少年,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那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二三岁,精致漂亮的小脸透露出一点近乎病态的苍白,纤长的睫毛扑闪起来像两只美丽而脆弱的黑蝴蝶,看上去像个精美易碎的瓷娃娃。

谢行吟盯着他纤细的手指看,一想到他也在等待进塔,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少年像是感觉到了谢行吟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他。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中看不见情绪,谢行吟恍然间捕捉到了一丝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那虚无缥缈的感觉一晃而逝,像一缕悄无声息从指间漏过的丝,根本抓不住。再一抬头,少年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继续摆弄起他的魔方了。

那魔方很奇怪,六面都是黑色,只有纹路不尽相同。

谢行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方。他微微笑了一下,因为他弟弟也喜欢玩魔方。

这少年让他觉得很亲切。

少年指尖灵活地“咔哒”一扭,把魔方复原了,而后又百无聊赖地重新打散。谢行吟看了一会儿,便转了回来。

一刻钟后,他们终于排到了塔下。

“——到你们了,请依次检票进塔!”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催促道:“不要拥挤,动作快一点。”

谢行吟检完票抬起头时,排在他前面的人已经进塔了。于是他独自朝塔身那扇黑洞洞的大门走去。

短短十几步距离,谢行吟注意到周围的景象迅速暗了下来。背后排队等待的人群也不见了,只剩门前一盏灯孤独地亮着。

那扇黑洞洞的大门被拉开,谢行吟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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