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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尘录

第051章 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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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尘录第051章 吓死我了

见微知著,从这黑脸婆子身上,少浪剑便已看到了雪家的颓败。雪家近代因人丁不旺而迅速衰落,目前在八家中实力垫底。明夫人十五岁即嫁入雪家,十七岁起开始守寡,守了十七年,大好的青春年华都付给了孤灯冷衾,心里有些小变态也是难免的。

主子变态,连累仆奴也跟着变态,虽然听来很悲惨,却是最合乎情理的。

少浪剑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直觉告诉他这趟差事不那么简单,自己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给对方有任何机会发飙。

天色渐渐黑透,少浪剑已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黑门冷硬的像块铁,不见有任何人来唤他进去?余弦虽已归入城区,但河渠、池塘仍旧很多,树多林茂,归巢鸟儿的聒噪声惊天动地,吵的人头皮发炸。

这里是穷人的聚居区,他们一整天都在为生计奔波,只有此刻才得全家团聚,这里本应该是人山人海的热闹,却不想圆音堂外竟空寂寂冷落至此。

随行挑担子的两个汉子面对这越来越浓厚的夜色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二人同声哀求少浪剑放他们回去,理由是这块地方不干净。一个中年汉子郑重其事地跟少浪剑说这地方邪乎的很,入夜经常闹鬼,相传大昌法难时,几千圆音聚集在此,被地方豪强屠戮过半,那叫个血流成河,这些冤死的圆音们不肯转世投胎,便化鬼怨留在圆音堂外,一到月黑风高之夜便出来招摇,就像眼下这情形,天上星月不明,地上没有一丝风。

另一个年轻点的汉子也劝少浪剑说,既然人家闭门不见,索性走了算了,苏家、雪家都是一样的豪门大家,谁也不比谁高一头,谁也不求着谁,摆着副臭脸子给谁看?这万一耽搁久了,鬼婆子、鬼娘娘们都出来闲逛乘凉,一头撞见,岂不被她们活活掐死?

少浪剑被这汉子逗的哈哈大笑,他挥挥手,打发二人先回去了。鬼不鬼的他倒不怕,他怕的是里面要见的那个人。这位明夫人为人行事到底是古怪的紧,把人晾在门外不说见也不说不见,算是几个意思?

或许是因为穷,虽然天色黑透,偌大的圆音堂里也不见一盏灯烛,少浪剑不懂这里的规矩,也未敢造次点灯,黑灯瞎火的一个人站在那。天色还早,阳气未消,传说中的孤魂冤鬼们还不得闲出现招摇,四周除了聒噪的鸟叫,一切都还平静。

那位白巾裹头的年轻圆音隔着门缝瞅见少浪剑孤零零的一个人侯在门外,竟也不害怕,心里倒是有些佩服。她想了想,咬了咬牙,搬了个木墩子开门送去。

圆真教的信徒需出家集体修行,其信徒不论男女皆不留长发,不睡床,不坐椅子,饮食除了加盐,不加其他任何佐料,也不得饮酒,风俗习惯上与中土迥异。真龙朝建国之前对圆真教即十分推崇,建国后更是推崇有加,尊其为国教,历代圆真教的教主都被封为国师,即使是赵阳宗最鼎盛时期,其宗主赵盐也不得不屈居于圆真教教主那摩道之下,列班右国师。

在真龙朝的鼎力扶持下,短短一百年间名不见经传的圆真教便风行天下,成为中土第一大教。上至天潢贵胄,权贵显宦,下至贩夫走卒,乡野匹夫,举世皆信圆真。

月满则亏,水满自溢。圆真教烈火烹油的好日子刚刚过满一百年,一场大劫难便从天而降。“大昌法难”使圆真教名誉扫地,实力大损,昌盛时期被盲目崇拜情绪掩盖起来的诸多矛盾和差异,在法难之后被成倍放大。中土百姓对圆真教的态度有了地覆天翻的大转变,对其信徒则嬉笑怒骂,恶语诋毁,将之形容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知廉耻的怪物。

少浪剑出身赵阳宗,对圆真教并无世俗人的歧视和偏见,但对其教徒也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几百年的国教尊荣,使得绝大多数圆真信徒都滋生一股盲目的自大。这种自大并未因为圆真教的败落而稍有收敛,反而以一种更为变态的形势表达出来。

小圆音的这份质朴让少浪剑刮目相看,他偷偷地将这小女子打量了一番,看她举止形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并非世俗人所描述的“男秃皆为盗,女秃都是娼”,一时因想这圆真教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让人给阴了,害的徒子徒孙们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又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那个苦瓜脸婆子健步而出,冷冷地对少浪剑说:“跟我走。”

天下的圆真(音)堂格局都是一样的,外方内圆,四四方方的院子,围着正中央一座圆顶石殿,差别只在规模,主教所居殿堂有七重,其余大的有五重,小的有三重。

余弦堂为三重格局,自大门进去要过两道小门才能到正中央的圆顶石殿。

圆真教真的落魄了,这一路上黑漆巴乌的,所有灯台都是黑的,她们困窘的连一盏清油都点不起。

明夫人是客,再尊贵的客人也不宜夺占主人的堂舍,但她偏偏就这么做了,余弦堂的正殿现在已被雪家征用。黑脸婆子领着少浪剑来到圆顶石殿外,用手向石阶旁一指,示意他在此立候,便独自进了大殿。

这座圆顶石殿一共三层,高十余丈,墙体用青石垒砌,光溜溜的像个内收的圆筒,到顶部猛然一收,形成一个穹形盖子,这种风格与中土的土木飞檐房舍决然不同。

少浪剑放下挑子,不敢四处乱看,只是瞧了瞧立在殿外的两个中年人,此二人身材不见得壮实,目光却犀利的吓人。少浪剑一早就听说雪家虽然家主孱弱,但四大家臣却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四大家臣之一的石空破他已经在校军场上见识了,威风八面的一条汉子,眼下这两人虽无他的霸气,但距离明夫人如此之近,料必也不是外人。

婆子进去不久,开门探出个头来,向二人微微点头,便又退了进去。这两个汉子便喝命少浪剑举起手来,说要搜身,这让少浪剑感到极大的屈辱,苏家好心好意送瓜果来,却被人家当贼防,他跟明夫人素昧平生,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他欲拂袖离去,又怕触怒明夫人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就此让人搜身也是万万做不到,略作思忖,少浪剑后退了一步,身躯微微前躬,面朝殿门,拱手施礼,朗声说道:“苏门少浪剑奉师父师娘之命送自产瓜果一担,奉于夫人和少庄主解渴消暑。”

那两个家臣见少浪剑不卑不亢,非但不怒,反而生出一丝微笑来。

只有那黑脸婆子横眉立目地叫道:“你嚷什么嚷,给我闭嘴。”

少浪剑没有理睬她,自古以来都是“神仙好见,小鬼难缠”,这种人最是讨厌,跟他们置气完全没有必要。

殿中沉默了一阵,便有一个声音说道:“我雪家虽然贫寒,几颗瓜果还是吃得起的,何必苏庄主、衣姐姐费心。你挑回去吧。”

少浪剑闻听话头不对,倒也不慌,不卑不亢地应答道:“瓜果虽不值什么,却是苏家庄园自产的,庄主亲自过问,夫人亲手采摘,足见亲爱之心。”

这话说过,那黑脸婆子抓狂一般冲着少浪剑呲牙咧嘴,口中却不发一点声音,那两个粗壮家臣的脸也陡然黑了下来。

少浪剑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话又触着她什么忌讳了?

四周纹风不动,天闷的怕人,除了夜虫无休止的聒噪,绝无一点人的生气。

少浪剑想开天眼看看四周有没有别人说的鬼怨,最后还是忍住了,怪物当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这种死一样的沉静持续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少浪剑汗透衣衫。这期间,他始终保持谦恭的站姿,身体一动不动,目不斜视,气不长喘,安静的像块石像。

“替我谢谢衣姐姐和苏庄主。赏了,给茶。”

有人捧来一盘银锭,有人送来一碗凉茶。少浪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收了银锭,正要向里面道声谢。一个家臣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少浪剑顿时警觉起来,连忙告辞而去。

直到走出内院大门,他近乎休眠的心脏才开始重新跳动,这一刻他的心堵的厉害,整个人就像要爆裂一样,身上的汗水泉水一般簌簌往下流淌,回想方才的那一幕他既感心有余悸又觉得屈辱,自己明明一番好意而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差点把小命丢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狗屁世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让开,让我进去。”

在圆音堂的大门前,他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娇叱。他微微一笑,这声音现在听来恰如天边飘来的仙乐一般美妙动听。

少浪剑冲那个和善美貌的年轻圆音点点头,说了声:“请把门打开。”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轻轻地推开了门,却小声提醒道:“外面有个人好凶的。”圆音说完便低了头,她的声音悦耳又温柔。

少浪剑冲她笑了笑,回了声:“多谢关照,我会小心的。”

余弦堂的正门外,白小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长剑,正虎目圆瞪地跟两个雪家家臣对峙。几个裹着灰袍的年老圆音躲在一旁,目光狠毒地盯着白小竹,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活吞了她。

咳咳,白小竹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咳嗽声,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掉落下来。

“你,竟然没死?!”

见少浪剑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白小竹似乎有些不适应。

“好好的要咒我死,真是的。”

白小竹没心思跟他斗嘴,她把少浪剑翻来拨去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少什么零碎后,这才松了口气。

“白姑娘,您可验清了,少公子如今是毫发无损地交在了您的手上,日后要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可别怨咱们。”雪家的一个家臣嬉笑道,虽无恶意,却让少浪剑感到不快。

“算你们识相。”白小竹瞪了眼那家臣,收了剑,一把拽住少浪剑,霸气地说:“你们看清了,这是我的人,以后谁敢为难他就是跟我白小竹过不去,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两个家臣嬉皮笑脸道:“了然,白姑娘的人,咱们绝不敢碰。”

少浪剑很欣赏她今晚的霸气,跟雪家打交道,谦恭礼让一文不值,就得有份霸气。

“快跟我走。”白小竹嘴上硬气,心里到底底气不足,撂下这番狠话后,立即拽上少浪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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