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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尘录

第227章 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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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尘录第227章 血江

傀儡大军正在向道州方向进发,他们的行军队列十分浩大,因为几乎没有辎重拖累,他们的行军速度也快的惊人。而且与在洛城下相比,他们又有了新的变化,他们竟然组建了傀儡骑兵队!

道州之战至关重要,若是人族获胜则天下之势尚有可为,若人族溃败,天下局势糜烂,不知道又要经历多少磨折。

所以少浪剑等人不敢稍有耽搁,夜以继日,赶到大江北岸。却见江水滔滔向东流,灰茫茫的江面上不见一个人的影子。

“一艘船都没有,这些僵尸现在能耐了,竟然搞的一条船都没有。”

“不,不是他们能耐,是鲛人能耐了,他们溯流而上,占据了整条大江。”少浪剑指着江水里一支游弋的鲛人巡逻队说道。

那是一支鲛人的巡逻队,十几个鲛人一字排开,在浪中游行,领头的一个鲛人还掌着一面绣着鲛人图腾的旗帜。

众人目瞪口呆,鲛人是水中的霸王,而且“公正廉明”,除非有他们信得过的“引荐人”,否则休想贿赂他们。现在能充当引荐人的只有阴朝地方官员,但阴朝系统是独立的,绝非少浪剑等人能够指使的动。

没有引荐人,无法贿赂鲛人,他们怎么渡江?

司空湖笑嘻嘻道:“阿浪,辛苦你了,御剑飞行吧。”

少浪剑道:“御剑飞行,你可以,他们两个怎么办。”

麦家兄弟内丹未成,重若山岳,绝非少浪剑能带的起来的。

麦峰道:“事情紧急,你们先渡江,我们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留在北岸。”

麦扬道:“是啊,怎能因为我们两个耽误大事呢。”

刚说到这,司空湖就叫道:“喂,那个摆渡的,渡江要钱几何?”

众人看时,却见灰蒙蒙的江面上一只渡船正缓缓而来,撑船的分明是个人。

鲛人占据的大江上竟然有摆渡人,这太诡异了,莫非这个人有什么来头?

众人中少浪剑目力最好,早已看清来者是谁,那驾船之人分明就是萧俛。

萧俛将船停在岸边,手扶着摇橹,方应道:“渡河是为救人,救人方可渡河。凡救人之人渡河,分文不取,非是救人之人,纵有千金,某也不伺候。”

司空湖笑道:“瞧这老官一本正经的样儿,我们正是为救人而去。”

麦家兄弟见萧俛面色青白,眼眸灰暗,不似生人,战栗不敢向前。

司空湖笑道:“这位萧先生虽不是人,却有一副热心肠,总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走无妨,但走无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船行中央,一支鲛人巡逻兵围了过来,萧俛从容不迫地从腰间抓出一把金币撒入水中,众鲛人顿时争抢起来,翻花涌浪,乱作一团。

萧俛轻点船桨,抢在鲛人醒悟之前将船摇到了对岸。

司空湖道:“原来鲛人也贪财,是谁说他们那里贿赂不通的。”

少浪剑也觉得奇怪,鲛人怎么会收人族的金币,他们拿这个去有何作用?

萧俛解释道:“江南人好商贾,什么人的生意都敢做,鲛人初来乍到什么都缺,所以两家一拍即合。鲛人尝到了金币的甜头,就开始索取贿赂,但若是你们直接行贿,他们必然不予理睬的。”

司空湖道:“这便怪了,为何不收我们的钱,难道我们的钱脏不成。”

萧俛道;“人心诡诈,缺少信义,他们担心东窗事发,受到严惩,故而从不与陌生人交易。而我辈最讲信义,言出必行,绝无伪诈。”

这倒不是萧俛自吹自擂,而是阴人魂核有缺,做不得伪。

麦峰道:“他们既然如此警惕人,又如何跟那些江南商人交易?”

萧俛道:“商有商道,商人要靠一个‘信’字吃饭,非是他们生性纯良,实在是吃饭的家伙砸不得。在鲛人的眼里,商人的信誉比你们要强。”

司空湖道:“我们是什么人,好吧,我承认做官的全没一个好东西。”

萧俛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笑的时候,僵硬的面部揪扯成出一幅诡异的景象,看的麦家兄弟胆颤心惊。

到了南岸,众人向萧俛挥手道别,萧俛却一言不发,转身没入烟波之中。他因擅自出兵被革职查办,几乎处死,所幸有人为他求情告免,才免去一劫,罚在此处做摆渡人。

走到一条岔路口前,麦家兄弟对少浪剑说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去见北川郡王,我们慢慢去平江府寻麦畑。”

少浪剑道声保重,当下分别了。

当初公野望去平江府,南州大都督阴月明心中不服,处处抵制。公野望设宴将他召来,寻了他一个过失,摔杯为号,就地斩首,又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就势夺了他的南州兵马,矫诏兼任南州大都督,节度江南境内所有兵马。

南州距离大江太远,指挥调度多有不便,于是就在中京城正南两百里外的大江对岸设立江南水陆大营,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反攻京城。

江南水陆大营由公野越坐镇,见少浪剑来忙问江北情况,柏焉的使者已经到了江南,向公野望父子通报了京城变故,为了拉拢公野望,柏焉承认了他矫诏谋取的南州大都督一职,赐给他兵符金印。不过,公野望对柏韧的疯癫却心怀疑虑,更不满柏焉重新执政,于是就下达了按兵不动的命令。眼下公野越虽然准备好了一切,甚至托阴朝地方太守向鲛人买通了道路,但不得军令也不敢擅自行动。

少浪剑劝道:“道州若败,局势将不可收拾。郡王远在平江府,不知京洛情形,作此判断是为谨慎,将军万不可被军令束缚了手脚。”

公野越沉思良久,叫道:“不管了,哪怕违抗军令被斩,也不能错失良机。”

当即下令整军待发,大军拔营渡江,向围困京城之敌发动进攻。

江南大营的将士绝大多数出身禁军,当日洛城战败流落至此,他们的家人、产业多在京洛,人人都想着打回老家去与亲人团聚。

所以军令一下,近十万水陆军马就聚集在了大江南岸,数百条船挤在宽一里的河面上,扬帆向北进发,气如吞虎。

少浪剑站在南岸土梁上眺望大军远去,心中感慨,他倒不是为眼前这幅雄壮的渡江景象感慨,他是另有所思:世道变的真快,鲛人霸占大江,切断了南北交通,这于江南百姓而言究竟是侥幸还是不幸?

司空湖选了一条船,藏身在大队正中,正要招呼少浪剑和公野越上船,冷不丁的半空中传来空隆一声闷响,恰似天塌了一般相似。

众皆失色,四处张望,却找不出根源,那声闷响来的诡谲,去的渺然,让人甚至怀疑是不是听岔了音。

司空湖向水中啐了一口吐沫,正要转身招呼同伴,目光却被船舷下的江水吸引住了,那江水忽然变得极其平静,似一面镜子一般,漆黑的“镜面”上除了一圈圈震颤的细纹,就什么也没有。

司空湖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一条大江,数百条船、成千上万的人争渡,江水怎能如此平静?

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拼命朝岸上游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司空湖拼命游到岸边,湿淋淋的爬上岸,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忽听得身后传来咕嘟咕嘟的怪响,回头看时,不觉魂飞魄散——

却见那江水似滚沸了一般,从江底向上翻涌着水泡。

江面上的数百条船忽然就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在原地打起了转转,船上的甲士、船工惊恐嚎叫,凄厉之声响彻天地。

“不好,不好!”

站在岸边指挥调度的公野越大叫了两声不好,疯了一般朝江边扑去。

而此时,所有的船都开始剧烈震颤,船上的人下饺子似的不停地坠入水中,人是囫囵入的水,一到水中就被撕成碎片。鲛人在岸上看似并无出奇之处,却是水中的绝对霸主,在他们的强力撕扯下,整条大江瞬间支离破碎,化成了血河。

公野越奔至河滩,发疯似地朝江水里扑,被左右侍卫拦腰抱住。

他哭天抢地,声嘶力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万将士葬身江中。

少浪剑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这才是鲛人的恐怖战力,此前他们一直低估了这些黏糊糊的怪物。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一挥手一串气锋化出,斩杀了几个试图窜上岸来的鲛人。鲛人取得了水中的决定性胜利后,正在尝试着扩大战果。

“杀的好!特奶奶的。”司空湖挥舞大刀也加入了反击者的行列。

一群冒失的鲛人尝到了失败的苦果,悻悻地退回江中。

但这胜利只是杯水车薪,面对全盘的悲剧,他们也只能望江心叹。

“公野哭的好伤心,不像是在作伪。”司空湖凑到少浪剑身边悄悄地说。

不远处的公野越双膝跪地,高举双臂,呼天抢地,嚎泣沥血。

看起来的确是真情流露。

少浪剑白了眼司空湖,心中不满,果然是狼心狗肺的非人类,这样的悲剧,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谁还能作伪?

司空湖可不想背负禽兽之名,他自作聪明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可听说,北川郡王疑心皇帝是**人所害,并不想渡江被人利用,可又不愿背负佞臣的恶名,也不想公然跟将士们对着干,所以……,你也知道,他们都是禁军嘛,都想回家去,谁阻挡他们回家,谁就是他们的大敌。兵若不能为己所用,反倒不如没有。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瞎猜的,你别瞪着我了,你还是劝劝他吧,别哭坏了嗓子。”

司空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不可否认,也绝非全无道理,公野望和太上皇之间的隔阂已经很深,深到无法弥补,反攻京洛,收复河山未必是他的夙愿。

但要说他故意泄露消息,致使数万禁军将士葬身江水,似乎又有些说不通,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基本班底,玩弄手段把他们搞的全军覆没,真的对他有利吗?

少浪剑一时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冷战。

正要去劝慰公野越,天空忽又传来一声声恐怖的巨响,似炸雷惊天,又似怪兽夜吼。业已滚沸的江面上骤然卷起了滔天巨浪,巨浪连天,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恶狠狠地砸向渡江的船只。

连片的渡船被砸成碎末,转眼沉入江底。

无数的甲士被卷入浑浊黢黑的江水中,气都未几喘一口就丢了性命。

这是鲛人倾力一击,雷霆万钧!

此后,江水渐渐平复起来。

尽管有数万人葬身江底,但仍然有不少活着的人,他们在凫水,在呼喊。

但他们的统帅此刻却面若灰土,对绝望的呼救充耳不应。

“鲛人毁约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公野越似喃喃自语,又似在追问谁。

司空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想不通。

少浪剑却早已登上一艘小船向江心疾驰而去。

此后的一刻钟里,他如猛龙临江,不知斩杀了几许鲛人,硬是凭一己之力逼得鲛人退避三舍。

约有数千落水的甲士、船工、力夫得救。

众人狼狈退回大江南岸,衣甲、兵器尽皆丢弃,船也损毁了七七八八。

疾风骤雨过去,狼藉一片的江面上,残余的十几艘船孤零零地原地打着转转,船上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鲛人竟然毁约了。”

公野越的嗓子已经哭哑了,泪水也流尽了,跪在那像一块干枯的木头。他的心已经死了一大半,自领兵以来,他一直都走的很顺畅,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与日俱增,他所缺的只是一个独立表现自己的机会,他要长成参天大树,就要脱离父亲的庇护,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终于,机会来了,他把满腔的豪情壮志和抱负都灌注在此。刚刚还是一副如花的美景,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就搞成了这幅模样。

“还是劝劝他吧,胜败兵家常事嘛。”

“怎么劝?”

少浪剑的反问让司空湖无言以对。

这是公野越用的心力最多,指挥的规模最大,期望最高,也是最为独立的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却也是败的最惨最彻底的一次。

这不仅让他引以为傲的本钱一下子输了个精光,也直接动摇了他领兵为将的信心。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难过了。”少浪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样的劝告真是苍白无力啊,几万具尸体漂浮在江面上,血甚至将江水染成了漆黑色。费尽心力张罗的数百艘战舰,一腔恢复中原的豪情,顷刻间全葬送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屁话能有什么作用?

司空湖碰了碰少浪剑,叫他闭嘴。

少浪剑只好闭嘴。

一名传令使者背插紧急传令旗飞奔而来,望着一片狼藉,目瞪口呆良久。

然后下马,走到公野越面前,说道:“大都督有令,行营军事悉听平江大营调度,不可擅做主张,更不可……”

他想说更不可擅自出兵北伐,但这话已经不必说了,事实是公野越已经下令北伐,而且已经失败了。

“哎,那个背上插旗帜的,你过来,你过来嘛,我保证不打你。”司空湖亲热地搂着传令使者的肩膀,指着沸腾的江面,问:“你看到了什么?”传令使者惊恐不敢答,司空湖自问自答道:“是一副火热的练兵图,对吧。”传令使者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嗫嚅道:“练兵图?”司空湖笑道:“是啊,将士们虽然退居江南,但一刻也没有忘记挥师渡江,收复中原啊,这颗雄心壮志,苍天可鉴!所以,就日夜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着报效陛下呢。你觉得是这个理吗?”

“是吗?”

“对呀,好兄弟,你说的很好嘛。”司空湖用力地拍了拍传令使者的脊背,亲热地说:“你回去告诉北川郡王,公野将军他没有违令北伐,我们在江边操练水军,目的我已经说过啦,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忽然遇到了百年未遇的大风暴,所以损失了几艘旧船。当然啦,主力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的,江南大营强大的战斗力依然存在,而且随着练兵的日渐深入与日俱增,我们随时听候平江府的命令,渡江北上,恢复中原。”

传令使者总算听明白了,咧嘴嘿嘿地笑着,心中早已把司空湖的祖上三代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心慌气喘:司空湖摸出两个亮闪闪的夜明珠塞到了他的手里,这珠子通体莹润,温暖,一定是价值千金。

“兄弟,当我是朋友就收下。”

传令使者收下了,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诱人。

“作为好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疏不离亲。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了,我会如实把公子爷练兵的消息禀报大帅。我想大帅听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说的好,慢走,不送。”

可以预料的是公野望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耳目众多,消息灵通,不可能被一个传令使者欺骗的,但他会选择相信使者的话,因为他们公野家现在已经输不起了。

他或会因此轻视、疏离公野越,但绝不可能抛弃他,因为公野越现在也姓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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